一墙柴扁豆

以前，到处都可以看见柴扁豆的身影，尤其是它那紫色、白色的小花，只要绽放，便如朵朵翩翩起舞的蝴蝶。

搬进新房子后，母亲立即在院子里开辟了两处小菜园。月台下面、西侧是一块大约半分地见方的小菜园。这块小菜园，靠着西墙，南面就是猪圈。院子南侧也有这么一块地方，面积稍大一点儿，也都种上了菜。

其实，母亲心里打得谱是想以后手里宽裕时在这两个地方盖上西厦子和南屋。因为，对新房子的规划，母亲最终想要的是一个四合院。她说，等她和父亲老了时，就搬进南屋去住。四间正房分给我和弟弟。一个小家两间，都带着一间偏房。这是一个朴素的愿望，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是母亲没能实现这个夙愿，也没能看见弟弟娶妻生子便撒手人寰，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她生前把这两处小菜园经营得风起水生，一派盎然生机。

南边的小菜园主要种植柴扁豆、茄子、白菜、萝卜。西边的菜园子要丰富一些，毕竟能被太阳照晒的时间要长。黄瓜、芸豆、芹菜、大葱、西红柿等等，按照季节变化进行轮种、套种。因为面积小，各种蔬菜都是十几棵，但是，年年都是大丰收。

那些年，每当夏秋时节，念书之余，我时时被一处景致所感动。母亲年年在南面菜园栽种的柴扁豆都会爬满墙壁，甚至向西蔓延到猪圈东墙，向东顺着父亲搭上的一些枝干攀上大门楼子西墙。一个扇形的绿色墙壁就这样年年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当然，这充分说明柴扁豆是一种藤蔓植物，只要有足够的支撑，它就会像丝瓜、葫芦、南瓜一样四处生发，到处开花、结果。而且，柴扁豆根本不需要什么精细的管理就可以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母亲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其他菜蔬身上，有时甚至会折断柴扁豆四处攀爬的枝蔓，生怕它遮挡了白菜、萝卜的光线。这丝毫没有影响柴扁豆们的勃勃生机，一样的疯长。这面扇形的绿色墙壁也就年年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入秋之后，如蝴蝶一般的柴扁豆花悄悄绽放，一串串、一簇簇地从绿叶中探出头来，用她粉红、雪白的妩媚面庞装扮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每逢此时，母亲也会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感动于柴扁豆顽强的生命力，感动于它用身躯编织起来的那一面绿油油的墙壁，感动于它绽放出的那些朴素中透着娇艳的花朵。而且，母亲也明显是出于这些原因才年年种植它。从她在采摘柴扁豆、用柴扁豆制作各种菜肴时流露出的神情，我知道母亲还是很喜欢柴扁豆的。毕竟，栽种之后不用管理就可以结出无数果实的蔬菜，不是很多。

很多时候，我弄不清楚是因为想念母亲的原因，还是自己的个性使然，只要是带着她身影的，我都会被深深触动，难以自拔地深陷其中。就像这次来镇江，偶然看见了一丛柴扁豆默默开放在路边一隅，我便丢了魂魄，没了心思。

清朝人黄树谷在《咏扁豆羹》中写道：“短墙堪种豆，枯树惜沿藤。带雨繁花重，垂条翠荚增。烹调滋味美，惭似在家僧。”不管在哪里，能吃到母亲用扁豆烹制的扁豆羹，都是一种幸福。

可是，母亲要是不在了，这“在家僧”也就做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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